驾驭私欲之舟,驶向文明之海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我们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,被七情六欲所包裹,在这其中,“私欲”——即对自身利益、生存和幸福的追求——无疑是与生俱来、最为根本的一种驱动力,千百年来,它被视为洪水猛兽,被道德家们口诛笔伐;它也被看作是历史前进的引擎,被经济学家们奉为圭臬,私欲,这柄双刃剑,究竟是毁灭的根源,还是进步的阶梯?我认为,私欲本身并无善恶之分,它是一种中性的、强大的原始能量,真正的关键,不在于消灭它,而在于如何驾驭它,引导它,使其成为个人发展与社会进步的积极动力。
我们必须承认私欲的原始性与必然性。 从生物学的角度看,趋利避害是所有生命体的本能,饿了要吃饭,冷了要穿衣,这是最基本的生存私欲,正是这种对个体生存的渴望,驱动着我们的祖先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披荆斩棘,发明工具,学会用火,最终创造了灿烂的文明,没有对温饱的私欲,人类或许早已灭绝,同样,在现代社会,对美好生活的向往——更舒适的住所、更优质的教育、更优越的社会地位——这些看似“自私”的追求,也构成了个人奋斗最直接、最持久的动力,一个毫无私欲、与世无争的人,或许能得道成仙,但在现实社会中,这样的人往往缺乏前进的引擎,难以创造价值,全盘否定私欲,无异于否定人性的根本,是既不现实也不可取的。

私欲一旦失控,便会化为侵蚀个人与社会堤坝的洪水。 当私欲突破道德与法律的边界,它就不再是“追求”,而是“贪婪”,历史上,多少王朝的覆灭源于统治者的穷奢极欲与对民脂民膏的疯狂掠夺?现实中,多少贪官污吏的堕落,始于对金钱美色的无尽贪恋?当个人私欲无限膨胀,便会侵占他人利益,破坏社会公平,引发无休止的纷争与冲突,正如荀子所言:“人生而有欲,欲而不得,则不能无求,求而无度量分界,则不能不争;争则乱,乱则穷。” 这段话精辟地指出了私欲若不加约束,必然导致混乱与衰败,私欲的破坏性警示我们,一个健康的社会,绝不能放任私欲的野马肆意狂奔。
如何驾驭这匹野马,使其为人类所用呢?答案在于“疏导”与“规范”。 疏导,即是将个人的私欲引导至创造价值的正途之上,亚当·斯密在《国富论》中提出的“看不见的手”,正是这一思想的经典诠释,他认为,在市场经济中,每个人追求自身利益(私欲)的行为,在一只“看不见的手”的引导下,会无意中促进整个社会的利益,一个企业家为了赚取利润(私欲),必须生产出物美价廉的产品,满足消费者的需求,从而推动了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,一个科学家为了获得名誉和成就(私欲),必须潜心研究,探索未知,从而推动了人类知识的边界,这种将个人成功与社会贡献相结合的机制,正是私欲积极一面的最佳体现。
规范,则是为私欲的驰骋划定明确的轨道与边界,这个轨道,就是道德与法律,道德是内心的“软约束”,它通过社会舆论、文化传统和良知,告诉我们什么可为,什么不可为,法律则是强制的“硬约束”,它为所有人的私欲设定了不可逾越的红线,保障了社会的基本秩序与公平正义,一个只有私欲而无道德的社会,是野蛮的丛林;一个只有私欲而无法律的社会,是混乱的战场,唯有将法治精神与道德建设相结合,我们才能确保每个人的私欲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,不损害他人与集体的福祉,最终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和谐的统一。
私欲是人类社会与生俱来的原始动力,它既是文明之火的火种,也可能成为焚毁一切的烈焰,我们不应畏惧它,更不应消灭它,而应以理性的智慧去正视它,以文明的制度去驾驭它,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为自己私欲的舵手,将个人的小舟汇入时代的大海,在遵守规则、尊重他人的前提下,奋力驶向属于自己的那片星辰大海,当无数这样的小舟和谐共进时,我们所抵达的,必将是一个更加繁荣、公正与美好的文明彼岸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