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曲爱情的悲歌,一曲时代的挽歌
——重读《孔雀东南飞》有感
“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。”这开篇的诗句,如同一幅凄美的画卷,将读者瞬间带入一个充满无奈与悲怆的世界。《孔雀东南飞》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首长篇叙事诗,以其婉转哀怨的笔触,讲述了刘兰芝与焦仲卿这对恩爱夫妻在封建礼教压迫下,双双殉情的悲剧故事,它不仅仅是一曲爱情的挽歌,更是一面映照时代悲剧的镜子,一曲对封建宗法制度最深沉的控诉。

这是一曲对爱情坚贞不屈的赞歌。
在《孔雀东南飞》中,刘兰芝与焦仲卿的爱情是真挚而热烈的,兰芝“十三能织素,十四学裁衣,十五弹箜篌,十六诵诗书”,是一位才貌双全、勤劳贤惠的女性,仲卿身为府吏,虽受制于母,但对兰芝的爱意同样深厚,他们的爱情,并非建立在门第或财富之上,而是源于人格的相互吸引与情感的深度共鸣,面对焦母的刁难与驱赶,兰芝没有逆来顺受,而是毅然宣告:“君既为府吏,守节情不移,妾留空房,相见常日稀,便可白公姥,及时相遣归。”她的反抗,是对自身人格尊严的维护,仲卿更是不惜以“自挂东南枝”的决绝,向母亲的权威发起最后的抗争,他们的爱情,超越了生死的界限,两家求合葬,合葬华山傍”,化作了“中有双飞鸟,自名为鸳鸯”的永恒意象,这种“蒲苇韧如丝,磐石无转移”的忠贞,在黑暗的时代背景下,闪烁着理想主义的人性光辉,成为后世无数向往自由爱情的男女心中不灭的灯塔。
这是一曲对封建家长制的血泪控诉。
悲剧的直接制造者,无疑是焦母和刘兄,焦母是封建礼教“七出之条”的化身,她以“此妇无礼节,举动自专由”的莫须有罪名,强行拆散儿子与儿媳,她的权威不容挑战,她的意志就是家庭的律法,她所代表的,是封建家长对子女婚姻的绝对控制权,是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的冰冷铁律,而刘兄的形象,则揭示了封建社会中人性的异化与功利主义的泛滥,他贪图富贵,攀附权贵,不顾妹妹的终身幸福,强行将她许配给太守家,在他眼中,妹妹的婚姻不过是换取家族利益的筹码,亲情在利益面前荡然无存,焦母的专横与刘兄的势利,共同构筑了一座无形的牢笼,将兰芝与仲卿这对鸳鸯活活困死其中,他们的悲剧,并非源于个人的过错,而是那个时代结构性压迫的必然结果。

这更是一曲对整个封建宗法制度的深刻反思。
《孔雀东南飞》的悲剧,其根源远不止于焦母与刘兄的个人品行,它深深植根于东汉末年森严的宗法制度和礼教纲常,在那个时代,“君为臣纲,父为子纲,夫为妻纲”的“三纲”思想,如同一张大网,笼罩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,女性被物化为男性的附属品,她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父亲、丈夫和儿子手中。“三从四德”的枷锁,剥夺了女性独立的人格与追求幸福的权利,焦母的行为,正是“父为子纲”的极端体现;兰芝的遭遇,则是“夫为妻纲”和“三从四德”残酷现实的缩影,诗中“君当作磐石,妾当作蒲苇”的誓言,看似浪漫,实则透露出女性在婚姻中的依附地位与不安全感,他们的死亡,是个体对这种不人道的制度最激烈、最悲壮的反抗,他们用生命殉葬了爱情,也用生命向那个吃人的时代发出了最沉痛的诘问。
《孔雀东南飞》以其不朽的艺术魅力,讲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爱情悲剧,它歌颂了兰芝与仲卿忠贞不渝的爱情,控诉了封建家长制的冷酷无情,更深刻地揭示了整个封建宗法制度对人性的压抑与摧残,时至今日,当我们再次吟诵“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”时,我们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穿越千年的悲怆与震撼,这不仅是对逝去爱情的凭吊,更是对历史、对制度的深刻反思,它提醒着我们,任何以“集体”或“传统”之名,牺牲个体尊严与幸福的制度,都将被历史的洪流所审判,而追求自由、平等与人性解放,则是人类永恒的主题。

